晋王德张承业,以兄事之,每至其第,升堂拜母,赐遗甚厚。
潞州围守历年,士民冻馁死者太半,市里萧条。李嗣昭劝课农桑,宽租缓刑,数年之间,军城完复。
静江节度使、同平章事李琼卒,楚王殷以其弟永州刺史存知桂州事。
壬申,更以许州忠武军为匡国军,同州匡国军为忠武军,陕州保义军为镇国军。
乙亥,楚兵寇鄂州,淮南所署知州秦裴击破之。
淮南左牙指挥使张颢、右牙指挥使徐温专制军政,弘农威王心不能平,欲去之而未能。二人不自安,共谋弒王,分其地以臣于梁。戊寅,颢遣其党纪祥等弒王于寝室,诈云暴薨。
己卯,颢集将吏于府廷,夹道及庭中堂上各列白刃,令诸将悉去卫从然后入。颢厉声问曰:“嗣王已薨,军府谁当主之?”三问,莫应,颢气色益怒。幕僚严可求前密启曰:“军府至大,四境多虞,非公主之不可;然今日则恐太速。”颢曰:“何谓速也?”可求曰:“刘威、陶雅、李遇、李简皆先王之等夷,公今自立,此曹肯为公下乎?不若立幼主辅之,诸将孰敢不从!”颢默然久之。可求因屏左右,急书一纸置袖中,麾同列诣使宅贺,众莫测其所为;旣至,可求跪读之,乃太夫人史氏敎也。大要言:“先王创业艰难,嗣王不幸早世,隆演次当立,诸将宜无负杨氏,善开导之。”辞旨明切。颢气色皆沮,以其义正,不敢夺,遂奉威王弟隆演称淮南留后、东面诸道行营都统。旣罢,副都统朱瑾诣可求所居,曰:“瑾年十六七卽横戈跃马,冲犯大敌,未尝畏慑,今日对颢,不觉流汗,公面折之如无人;乃知瑾匹夫之勇,不及公远矣。”因以兄事之。
颢以徐温为浙西观察使,镇润州。严可求说温曰:“公舍牙兵而出外藩,颢必以弒君之罪归公。”温惊曰:“然则柰何?”可求曰:“颢刚愎而暗于事,公能见听,请为公图之。”时副使李承嗣参预军府之政,可求又说承嗣曰:“颢凶威如此,今出徐于外,意不徒然,恐亦非公之利。”承嗣深然之。可求往见颢曰:“公出徐公于外,人皆言公欲夺其兵权而杀之,多言亦可畏也。”颢曰:“右牙欲之,非吾意也。业已行矣,柰何?”可求曰:“止之易耳。”明日,可求邀颢及承嗣俱诣温,可求瞋目责温曰:“古人不忘一饭之恩,况公杨氏宿将!今幼嗣初立,多事之时,乃求自安于外,可乎?”温谢曰:“苟诸公见容,温何敢自专!”由是不行。颢知可求阴附温,夜,遣盗刺之;可求知不免,请为书辞府主。盗执刀临之,可求操笔无惧色;盗能辨字,见其辞旨忠壮,曰:“公长者,吾不忍杀。”掠其财以复命,曰:“捕之不获。”颢怒曰:“吾欲得可求首,何用财为!”
温与可求谋诛颢,可求曰:“非钟泰章不可。”泰章者,合肥人,时为左监门卫将军。温使亲将翟虔告之。泰章闻之喜,密结壮士三十人,夜,刺血相饮为誓;丁亥旦,直入斩颢于牙堂,幷其亲近。温始暴颢弒君之罪,轘纪祥等于市。诣西宫白太夫人。太夫人恐惧,大泣曰:“吾儿冲幼,祸难如此,愿保百口归庐州,公之惠也!”温曰:“张颢弒逆,不可不诛,夫人宜自安!”初,颢与温谋弒威王,温曰:“参用左、右牙兵,心必不一;不若独用吾兵。”颢不可,温曰:“然则独用公兵。”颢从之。至是,穷治逆党,皆左牙兵也,由是人以温为实不知谋也。隆演以温为左、右牙都指挥使,军府事咸取决焉。以严可求为扬州司马。
温性沈毅,自奉简俭,虽不知书,使人读狱讼之辞而决之,皆中情理。先是,张颢用事,刑戮酷滥,纵亲兵剽夺市里。温谓严可求曰:“大事已定,吾与公辈当力行善政,使人解衣而寝耳。”乃立法度,禁强暴,举大纲,军民安之。温以军旅委严可求,以财赋委支计官骆知祥,皆称其职,淮南谓之“严、骆”。
己丑,契丹王阿保机遣使随高颀入贡,且求册命。帝复遣司农卿浑特赐以手诏,约共灭沙陀,乃行封册。
壬辰,夹寨诸将诣阙待罪,皆赦之。帝赏牛存节全泽州之功,以为六军马步都指挥使。
雷彦恭引沅江环朗州以自守,秦彦晖顿兵月余不战,彦恭守备稍懈;彦晖使裨将曹德昌帅壮士夜入自水窦,内外举火相应,城中惊乱,彦晖鼓噪坏门而入,彦恭轻舟奔广陵。彦晖虏其弟彦雄,送于大梁。淮南以彦恭为节度副使。先是,澧州刺史向瓌与彦恭相表里,至是亦降于楚,楚始得澧、朗二州。
蜀主遣将将兵会岐兵五万攻雍州,晋张承业亦将兵应之。六月,壬寅,以刘知俊为西路行营都招讨使以拒之。
金吾上将军王师范家于洛阳,朱友宁之妻泣诉于帝曰:“陛下化家为国,宗族皆蒙荣宠。妾夫独不幸,因王师范叛逆,死于战场;今仇雠犹在,妾诚痛之!”帝曰:“朕几忘此贼!”己酉,遣使就洛阳族之。使者先凿坑于第侧,乃宣敕告之;师范盛陈宴具,与宗族列坐,谓使者曰:“死者人所不免,况有罪乎!予不欲使积尸长幼无序。”酒旣行,命自幼及长,引于坑中戳之,死者凡二百人。
丙辰,刘知俊及佑国节度使王重师大破岐兵于幕谷,晋、蜀兵皆引归。
蜀立遂王宗懿为太子。
帝欲自将击潞州,丁卯,诏会诸道兵。
湖南判官高郁请听民自采茶卖于北客,收其征以赡军,楚王殷从之。秋,七月,殷奏于汴、荆、襄、唐、郢、复州置回图务,运茶于河南、北,卖之以易缯纩、战马而归,仍岁贡茶二十五万斤,诏许之。湖南由是富赡。
壬申,淮南将吏请于李俨,承制授杨隆演淮南节度使、东面诸道行营都统、同平章事、弘农王。
钟泰章赏薄,泰章未尝自言;后踰年,因醉与诸将争言而及之。或告徐温,以泰章怨望,请诛之,温曰:“是吾过也。”擢为滁州刺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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