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丑,东川留后王宗涤言于王建,以东川封疆五千里,文移往还,动踰数月,请分遂、合、泸、渝、昌五州别为一镇,建表言之。
顾全武攻苏州;城中及援兵食皆尽,甲申,淮南所署苏州刺史台蒙弃城走,援兵亦遁。全武克苏州,追败周本等于望亭。独秦裴守昆山不下,全武帅万余人攻之;裴屡出战,使病者被甲执矛,壮者彀弓弩,全武每为之却。全武檄裴令降。全武尝为僧,裴封函纳款,全武喜,召诸将发函,乃佛经一卷,全武大惭,曰:“裴不忧死,何暇戏予!”益兵攻城,引水灌之,城坏,食尽,裴乃降。钱镠设千人馔以待之,乃出,羸兵不满百人。镠怒曰:“单弱如此,何敢久为旅拒!”对曰:“裴义不负杨公,今力屈而降耳,非心降也。”镠善其言。顾全武亦劝镠宥之,镠从之。时人称全武长者。
魏博节度使罗弘信薨,军中推其子节度副使绍威知留后。
汴将朱友恭将兵还自江、淮,过安州,或告刺史武瑜潜与淮南通,谋取汴军,冬,十月,己亥,友恭攻而杀之。
李克用遣其将李嗣昭、周德威将步骑二万出青山,将复山东三州。壬寅,进攻邢州;葛从周出战,大破之。嗣昭等引兵退入青山,从周追之,将扼其归路;步兵自溃,嗣昭不能制。会横冲都将李嗣源以所部兵至,谓嗣昭曰:“吾辈亦去,则势不可支矣,我试为公击之。”嗣昭曰:“善!我请从公后。”嗣源乃解鞍厉镞,乘高布阵,左右指画,邢人莫之测。嗣源直前奋击,嗣昭继之,从周乃退。德威,马邑人也。
癸卯,以威武留后王审知为节度使。
以罗绍威知魏博留后。
丁巳,以东川留后王宗涤为节度使。
加佑国节度使张全义兼侍中。
王珙引汴兵寇河中,王珂告急于李克用;克用遣李嗣昭救之,败汴兵于胡壁,汴人走。
前常州刺史王柷,性刚介,有时望;诏征之,时人以为且入相。过陕,王珙延奉甚至,请叙子侄之礼拜之,柷固辞不受。珙怒,使送者杀之,幷其家人悉投诸河,掠其资装,以覆舟闻。朝廷不敢诘。
闰月,钱镠以其将曹圭为苏州制置使,遣王球攻婺州。
十一月,甲寅,立皇子祯为雅王,祥为琼王。
以魏博留后罗绍威为节度使。
衢州刺史陈岌请降于杨行密,钱镠使顾全武讨之。
朱全忠以奉国节度使崔洪与杨行密交通,遣其将张存敬攻之;洪惧,请以弟都指挥使贤为质,且言:“将士顽悍,不受节制,请遣二千人诣麾下从征伐。”全忠许之,召存敬还。存敬,曹州人也。
十二月,昭义节度使薛志勤薨。
李克用之平王行瑜也,李罕之求邠宁于克用。克用曰:“行瑜恃功邀君,故吾与公讨而诛之。昨破贼之日,吾首奏趣苏文建赴镇。今纔达天听,遽复二三,朝野之论,必喧然谓吾辈复如行瑜所为也。吾与公情如同体,固无所爱,俟还镇,当更为公论功赏耳。”罕之不悦而退,私于盖寓曰:“罕之自河阳失守,依托大庇,岁月已深。比来衰老,倦于军旅,若蒙吾王与太傅哀愍,赐一小镇,使数年之间休兵养疾,然后归老闾阎,幸矣。”寓为之言,克用不应。每藩镇缺,议不及罕之,罕之甚郁郁。寓恐其有他志,亟为之言,克用曰:“吾于罕之岂爱一镇,但罕之,鹰也,饥则为用,饱则背飞。”
及志勤薨,旬日无帅,罕之擅引泽州兵夜入潞州,据之,以状白克用,曰:“薛铁山死,州民无主,虑不逞者为变,故罕之专命镇抚,取王裁旨。”克用怒,遣人让之。罕之遂遣其子请降于朱全忠,执河东将马溉等及沁州刺史傅瑶送汴州。克用遣李嗣昭将兵讨之,嗣昭先取泽州,收罕之家属送晋阳。
杨行密遣成及归两浙以易魏约等,钱镠许之。
韶州刺史曾衮举兵攻广州,州将王瓌帅战舰应之;清海行军司马刘隐一战破之。韶州将刘潼复据浈、浛,隐讨斩之。
昭宗光化二年(己未、八九九年)
春,正月,丁未,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崔胤罢守本官;以兵部尚书陆扆同平章事。
朱全忠表李罕之为昭义节度使,又表权知河阳留后丁会、武宁留后王敬荛、彰义留后张珂并为节度使。
杨行密与朱瑾将兵数万攻徐州,军于吕梁,朱全忠遣骑将张归厚救之。
刘仁恭发幽、沧等十二州兵十万,欲兼河朔;攻贝州,拔之,城中万余户,尽屠之,投尸清水。由是诸城各坚守不下。仁恭进攻魏州,营于城北;魏博节度使罗绍威求救于朱全忠。
朱全忠遣崔贤还蔡州,发其兵二千诣大梁。二月,蔡将崔景思等杀贤,劫崔洪,悉驱兵民渡淮奔杨行密。兵民稍稍遁归,至广陵者不满二千人。全忠命许州刺史朱友裕守蔡州。
朱全忠自将救徐州,杨行密闻之,引兵去;汴人追及之于下邳,杀千余人。全忠行至辉州,闻淮南兵已退,乃还。
三月,朱全忠遣其将李思安、张存敬将兵救魏博,屯于内黄;癸卯,全忠以中军军于滑州。刘仁恭谓其子守文曰:“汝勇十倍于思安,当先虏鼠辈,后擒绍威耳!”乃遣守文及其妹壻单可及将精兵五万击思安于内黄。丁未,思安使其将袁象先伏兵于清水之右,思安逆战于繁阳,阳不胜而却;守文逐之,及内黄之北,思安勒兵还战,伏兵发,夹击之。幽州兵大败,斩可及,杀获三万人,守文仅以身免。可及,幽州骁将,号“单无敌”,燕军失之丧气。思安,陈留人也。
时葛从周自邢州将精骑八百已入魏州。戊申,仁恭攻上水关、馆陶门,从周与宣义牙将贺德伦出战,顾门者曰:“前有大敌,不可返顾。”命阖其扉。从周等殊死战,仁恭复大败,擒其将薛突厥、王郐郎。明日,汴、魏乘胜合兵击仁恭,破其八寨,仁恭父子烧营而遁。汴、魏之人长驱追之,至临清,拥其众入永济渠,杀溺不可胜纪。镇人亦出兵邀击于东境,自魏至沧五百里间,僵尸相枕。仁恭自是不振,而全忠益横矣。德伦,河西胡人也。
刘仁恭之攻魏州也,罗绍威遣使修好于河东,且求救。壬午,李克用遣李嗣昭将兵救之。会仁恭已为汴兵所败,绍威复与河东绝,嗣昭引还。
葛从周乘破幽州之势,自土门攻河东,拔承天军;别将氏叔琮自马岭入,拔辽州乐平,进军榆次;李克用遣内牙军副周德威击之。
叔琮有骁将陈章,号“陈夜叉”,为前锋,请于叔琮曰:“河东所恃者周杨五,请擒之,求一州为赏。”克用闻之,以戒德威,德威曰:“彼大言耳。”战于洞涡,德威微服往挑战,谓其属曰:“汝见陈夜叉卽走。”章果逐之,德威奋铁檛击之坠马,生擒以献。因击叔琮,大破之,斩首三千级。叔琮弃营走,德威追之,出石会关,又斩千余级。后周亦引还。
丁巳,朱全忠遣河阳节度使丁会攻泽州,下之。
婺州刺史王坛为两浙所围,求救于宣歙观察使田頵,夏,四月,頵遣行营都指挥使康儒等救之。
五月,甲午,置武信军于遂州,以遂、合等五州隶之。
李克用遣蕃、汉马步都指挥使李君庆将兵攻李罕之,己亥,围潞州。朱全忠出屯河阳,辛丑,遣其将张存敬救之,壬寅,又遣丁会将兵继之;大破河东兵,君庆解围去。克用诛君庆及其裨将伊审、李弘袭;以李嗣昭为蕃、汉马步都指挥使,代之攻潞州。
庚戌,康儒等败两浙兵于龙丘,擒其将王球,遂取婺州。
六月,乙丑,李罕之疾亟。丁卯,全忠表罕之为河阳节度使,以丁会为昭义节度使;未几,又以其将张归霸守邢州,遣葛从周代会守潞州。
以西川大将王宗佶为武信节度使。宗佶,本姓甘,洪州人也。
丁丑,李罕之薨于怀州。
保义节度使王珙,性猜忍,虽妻子亲近,常不自保;至是军乱,为麾下所杀,推都将李璠为留后。
秋,七月,朱全忠海州戍将陈汉宾请降于杨行密。淮海游弈使张训以汉宾心未可知,与涟水防遏使庐江王绾将兵二千直趣海州,遂据其城。
加荆南节度使成汭兼中书令。
马殷遣其将李唐攻道州,蔡结聚羣蛮,伏兵于隘以击之,大破唐兵。唐曰:“蛮所恃者山林耳,若战平地,安能败我!”乃命因风燔林,火烛天地,羣蛮惊遁,遂拔道州,擒结,斩之。
朱全忠召葛从周于潞州,使贺德伦守之。八月,丙寅,李嗣昭引兵至潞州城下,分兵攻泽州。己巳,汴将刘玘弃泽州走,河东兵进拔天井关。以李孝璋为泽州刺史。贺德伦闭城不出,李嗣昭日以铁骑环其城,捕刍牧者,附城三十里禾黍皆刈之。乙酉,德伦等弃城宵遁,趣壶关,河东将李存审伏兵邀击之,杀获甚众。葛从周以援兵至,闻德伦等已败,乃还。
九月,癸卯,以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为凤翔、彰义节度使。
李克用表汾州刺史孟迁为昭义留后。
淄青节度使王师范以沂、密内叛,乞师于杨行密。冬,十月,行密遣海州刺史台蒙、副使王绾将兵助之,拔密州,归于师范;将攻沂州,先使觇之,曰:“城中皆偃旗息鼓。”绾曰:“此必有备,而救兵近,不可击也。”诸将曰:“密已下矣,沂何能为!”绾不能止,乃伏兵林中以待之。诸将攻沂州不克,救兵至,引退;州兵乘之,绾发伏击败之。
十一月,陕州都将朱简杀李璠,自称留后,附朱全忠,仍请更名友谦,预于子侄。
加忠义节度使赵匡凝兼中书令。
马殷遣其将李琼攻郴州,执陈彦谦,斩之;进攻连州,鲁景仁自杀,湖南皆平。
十二月,加魏博节度使罗绍威同平章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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