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,乙未,诏:“自今孟春讫于夏首,大辟事已款者,宜且申停。”
己亥,周巴陵城主尉迟宪降,遣巴州刺史侯安鼎守之。庚子,独孤盛将余众自杨叶洲潜遁。
丙午,齐主还晋阳。
齐主斩人于前,问王晞曰:“是人应死不?”晞曰:“应死,但恨死不得其地耳。臣闻'刑人于市,与众弃之。'殿廷非行戮之所。”帝改容谢曰:“自今当为王公改之。”
帝欲以晞为侍郎,苦辞不受。或劝晞勿自疏。晞曰:“我少年以来,阅要人多矣,得志少时,鲜不颠覆。且吾性实疏缓,不堪时务,人主恩私,何由可保!万一披猖,求退无地。非不好作要官,但思之烂熟耳。”
初,齐显祖之末,榖籴踊贵。济南王卽位,尚书左丞苏珍芝建议,修石鳖等屯,自是淮南军防足食。肃宗卽位,平州刺史嵇晔建议,开督亢陂,置屯田,岁收稻粟数十万石,北境周赡。又于河内置怀义等屯,以给河南之费。自是稍止转输之劳。
文帝天嘉二年(辛巳,公元五六一年)
春,正月,戊申,周改元保定。以大冢宰护为都督中外诸军事;令五府总于天官,事无巨细,皆先断后闻。
庚戌,大赦。
周主祀圜丘。
辛亥,齐主祀圜丘;壬子,禘于太庙。
周主祀方丘;甲寅,祀感生帝于南郊;乙卯,祭太社。
齐主使王琳出合肥,召募伧楚,更图进取。合州刺史裴景徽,琳兄珉之壻也,请以私属为乡导。齐主使琳与行台左丞卢潜将兵赴之,琳沈吟不决。景徽恐事泄,挺身奔齐。齐主以琳为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扬州刺史,镇寿阳。
己巳,周主享太庙,班太祖所述六官之法。
辛未,周湘州城主殷亮降,湘州平。
侯瑱与贺若敦相持日久,瑱不能制,乃借船送敦等渡江;敦虑其诈,不许,报云:“湘州我地,为尔侵逼;必须我归,可去我百里之外。”瑱留船江岸,引兵去之。敦乃自拔北归,军士病死者什五六。武陵、天门、南平、义阳、河东、宜都郡悉平。晋公护以敦失地无功,除名为民。
二月,甲午,周主朝日于东郊。
周人以小司徒韦孝宽尝立勋于玉壁,乃置勋州于玉壁,以孝宽为刺史。
孝宽有恩信,善用间谍,或齐人受孝宽金货,遥通书疏,故齐之动静,周人皆先知之。有主帅许盆,以所戍城降齐,孝宽遣谍取之,俄斩首而还。
离石以南,生胡数为抄掠,而居于齐境,不可诛讨。孝宽欲筑城于险要以制之,乃发河西役徒十万,甲士百人,遣开府仪同三司姚岳监筑之。岳以兵少,惧不改前。孝宽曰:“计此城十日可毕。城距晋州四百余里,吾一日创手,二日敌境始知。设使晋州征兵,三日方集,谋议之间,自稽二日,计其军行,二日不到,我之城隍,足得办矣。”乃令筑之。齐人果至境上,疑有大军,停留不进。其夜,孝宽使汾水以南傍介山、稷山诸村纵火,齐人以为军营,收兵自固。岳卒城而还。
三月,乙卯,太尉零陵壮肃公侯瑱卒。
丙寅,周改八丁兵为十二丁兵,率岁一月役。
夏,四月,丙子朔,日有食之。
周以少傅尉迟纲为大司空。
丙午,周封愍帝子康为纪国公,皇子赟为鲁公。赟,李后之子也。
六月,乙酉,周使御正殷不害来聘。
秋,七月,周更铸钱,文曰“布泉”,一当五,与五铢并行。
己酉,周追封皇伯父颢为邵国公,以晋公护之子会为嗣;颢弟连为{木巳}国公,以章武公导之子亮为嗣;连弟洛生为莒国公,以护之子至为嗣;追封太祖之子武邑公震为宋公,以世宗之子实为嗣。
齐主之诛杨、燕也,许以长广王湛为太弟;旣而立太子百年,湛心不平。帝在晋阳,湛居守于邺。散骑常侍高元海,高祖之从孙也,留典机密。帝以领军代人库狄伏连为幽州刺史,斛律光之弟羡为领军,以分湛权。湛留伏连,不听羡视事。
先是,济南闵悼王常在邺,望气者言:邺中有天子气。平秦王归彦恐济南王复立,为己不利,劝帝除之。帝乃使归彦至邺,征济南王如晋阳。
湛内不自安,问计于高元海。元海曰:“皇太后万福,至尊孝友异常,殿下不须异虑。”湛曰:“此岂我推诚之意邪!”元海乞还省,一夜思之,湛卽留元海于后堂。元海达旦不眠,唯遶床徐步。夜漏未尽,湛遽出,曰:“神算如何?”元海曰:“有三策,恐不堪用耳。请殿下如梁孝王故事,从数骑入晋阳,先见太后求哀,后见主上,请去兵权,以死为限,不干朝政,必保太山之安。此上策也。不然,当具表云,威权太盛,恐取谤众口,请青、齐二州刺史,沈靖自居,必不招物议。此中策也。”更问下策。曰:“发言卽恐族诛。”固逼之。元海曰:“济南世嫡,主上假太后令而夺之。今集文武,示以征济南之敕,执斛律丰乐,斩高归彦,尊立济南,号令天下,以顺讨逆,此万世一时也。”湛大悦。然性怯,狐疑未能用,使术士郑道谦等卜之,皆曰:“不利举事,静则吉。”有林虑令潘子密,晓占候,潜谓湛曰:“宫车当晏驾,殿下为天下主。”湛拘之于内以候之。又令巫觋卜之,多云“不须举兵,自有大庆”。
湛乃奉诏,令数百骑送济南王至晋阳。九月,帝使人酖之,济南王不从,乃扼杀之。帝寻亦悔之。
冬,十月,甲戌朔,日有食之。
丙子,齐以彭城王浟为太保,长乐王尉粲为太尉。
齐肃宗出畋,有兔惊马,坠地绝肋。娄太后视疾,问济南所在者三,齐主不对。太后怒曰:“杀之邪?不用吾言,死其宜矣!”遂去,不顾。
十一月,甲辰,诏以嗣子冲眇,可遣尚书右仆射赵郡王叡谕旨,征长广王湛统兹大宝。又与湛书曰:“百年无罪,汝可以乐处置之,勿效前人也。”是日,殂于晋阳宫。临终,言恨不见太后山陵。
颜之推论曰:孝昭天性至孝,而不知忌讳,乃至于此,良由不学之所为也。
赵郡王叡先使黄门侍郎王松年驰至邺,宣肃宗遗命。湛犹疑其诈,使所亲先诣殡所,发而视之。使者复命,湛喜,驰赴晋阳,使河南王孝瑜先入宫,改易禁卫。癸丑,世祖卽皇帝位于南宫,大赦,改元太宁。
周人许归安成王顼,使司会上士杜杲来聘。上悦,卽遣使报之,并赂以黔中地及鲁山郡。
齐以彭城王浟为太师、录尚书事,平秦王归彦为太傅,尉粲为太保,平阳王淹为太宰,博陵王济为太尉,段韶为大司马,丰州刺史娄叡为司空,赵郡王叡为尚书令,任城王湝为尚书左仆射,幷州刺史斛律光为右仆射。娄叡,韶之兄子也。立太子百年为乐陵王。
丁巳,周主畋于岐阳;十二月,壬午,还长安。
太子中庶子余姚虞荔、御史中丞孔奂,以国用不足,奏立煑海盐赋及榷酤之科,诏从之。
初,高祖以帝女丰安公主妻留异之子贞臣,征异为南徐州刺史,异迁延不就。帝卽位,复以异为缙州刺史,领东阳太守。异屡遣其长史王澌入朝,澌每言朝廷虚弱。异信之,虽外示臣节,恒怀两端,与王琳自鄱阳信安岭潜通使往来。琳败,上遣左卫将军沈恪代异,实以兵袭之。异出军下淮以拒恪。恪与战而败,退还钱塘。异复上表逊谢。时众军方事湘、郢,乃降诏书慰谕,且羁縻之。异知朝廷终将讨己,乃以兵戍下淮及建德以备江路。丙午,诏司空、南徐州刺史侯安都讨之。
文帝天嘉三年(壬午,公元五六二年)
春,正月,乙亥,齐主至邺;辛巳,祀南郊;壬午,享太庙;丙戌,立妃胡氏为皇后,子纬为皇太子。后,魏兖州刺史安定胡延之之女也。戊子,齐大赦。己亥,以冯翊王润为尚书左仆射。
周凉景公贺兰祥卒。
壬寅,周人凿河渠于蒲州,龙首渠于同州。
丁未,周以安成王顼为柱国大将军,遣杜杲送之南归。
辛亥,上祀南郊,以胡公配天;二月,辛酉,祀北郊。
闰月,丁未,齐以太宰、平阳王淹为青州刺史,太傅、平秦王归彦为太宰、冀州刺史。
归彦为肃宗所厚,恃势骄盈,陵侮贵戚。世祖卽位,侍中‖开府仪同三司高元海、御史中丞毕义云、黄门郎高干和数言其短,且云:“归彦威权震主,必为祸乱。”帝亦寻其反复之迹,渐忌之,伺归彦还家,召魏收于帝前作诏草,除归彦冀州,使干和缮写;昼日,仍敕门司不听归彦辄入宫。时归彦纵酒为乐,经宿不知。至明,欲参,至门知之,大惊而退。及通名谢,敕令早发,别赐钱帛等物甚厚,又敕督将悉送至清阳宫。拜辞而退,莫敢与语,唯赵郡王叡与之久语,时无闻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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