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,庚申,魏遣骠骑大将军源怀讨武兴氐,刑峦等并受节度。
司徒、尚书令谢朏以母忧去职。
是岁,大穰,米斛三十钱。
武帝天监五年(丙戌,公元五〇六年)
春,正月,丁卯朔,魏于后生子昌,大赦。
杨集义围魏关城,刑峦遣建武将军傅竖眼讨之,集义逆战,竖眼击破之。乘胜逐北,壬申,克武兴,执杨绍先,送洛阳。杨集起、杨集义亡走,遂灭其国,以为武兴镇,又改为东益州。
乙亥,以前司徒谢朏为中书监、司徒。
冀州刺史桓和击魏南青州,不克。
魏秦州屠各王法智聚众二千,推秦州主簿吕苟儿为主,改元建明,置百官,攻逼州郡。泾州民陈瞻亦聚众称王,改元圣明。
己卯,杨集起兄弟相帅降魏。
甲申,封皇子纲为晋安王。
二月,丙辰,魏主诏王公以下直言忠谏。治书侍御史阳固上表,以为“当今之务,宜亲宗室,勤庶政,贵农桑,贱工贾,绝谈虚穷微之论,简桑门无用之费,以救饥寒之苦。”时魏主委任高肇,疏薄宗室,好桑门之法,不亲政事,故固言及之。
戊午,魏遣右卫将军元丽都督诸军讨吕苟儿。丽,小新成之子也。
乙丑,徐州刺史历阳昌义之与魏平南将军陈伯之战于梁城,义之败绩。
将军萧昞将兵击魏徐州,围淮阳。
三月,丙寅朔,日有食之。
己卯,魏荆州刺史赵怡、平南将军奚康生救淮阳。
魏咸阳王禧之子翼,遇赦求葬其父,屡泣请于魏主,魏主不许。癸未,翼与其弟昌、晔来奔。上以翼为咸阳王,翼以晔嫡母李妃之子也,请以爵让之,上不许。
辅国将军刘思效败魏青州刺史元系于胶水。
临川王宏使记室吴兴丘迟为书遗陈伯之曰:“寻君去就之际,非有他故,直以不能内审诸己,外受流言,沈迷猖蹶,以至于此。主上屈法申恩,吞舟是漏,将军松柏不翦,亲戚安居,高台未倾,爱妾尚在。而将军鱼游于沸鼎之中,燕巢于飞幕之上,不亦惑乎!想早励良图,自求多福。”庚寅,伯之自寿阳梁城拥众八千来降,魏人杀其子虎牙。诏复以伯之为西豫州刺史;未之任,复以为通直散骑常侍。久之,卒于家。
初,魏御史中尉甄琛表称:“周礼,山林川泽有虞、衡之官,为之厉禁,盖取之以时,不使戕贼而已,故虽置有司,实为民守之也。夫一家之长,必惠养子孙,天下之君,必惠养兆民,未有为人父母而吝其酰醢,富有羣生而榷其一物者也。今县官鄣护河东盐池而收其利,是专奉口腹而不及四体也。盖天子富有四海,何患于贫!乞弛盐禁,与民共之。”录尚书事勰、尚书邢峦奏,以为“琛之所陈,坐谈则理高,行之则事阙。窃惟古之善治民者,必污隆随时,丰俭称事,役养消息以成其性命。若任其自生,随其饮啄,乃是刍狗万物,何以君为!是故圣人敛山泽之货以宽田畴之赋,收关市之税以助什一之储。取此与彼,皆非为身,所谓资天地之产,惠天地之民也。今盐池之禁,为日已久,积而散之,以济军国,非专为供太官之膳羞,给后宫之服玩。旣利不在己,则彼我一也。然自禁盐以来,有司多慢,出纳之间,或不如法。是使细民嗟怨,负贩轻议,此乃用之者无方,非作之者有失也。一旦罢之,恐乖本旨。一行一改,法若弈棋,参论理要,宜如旧式。”魏主卒从琛议,夏,四月,乙未,罢盐池禁。
庚戌,魏以中山王英为征南将军、都督扬‖徐二州诸军事,帅众十余万以拒梁军,指授诸节度,所至以便宜从事。
江州刺史王茂将兵数万侵魏荆州,诱魏边民及诸蛮更立宛州,遣其所署宛州刺史雷豹狼等袭取魏河南城。魏遣平南将军杨大眼都督诸军击茂,辛酉,茂战败,失亡二千余人。大眼进攻河南城,茂逃还;大眼追至汉水,攻拔五城。
魏征虏将军宇文福寇司州,俘千余口而去。
五月,辛未,太子右卫率张惠绍等侵魏徐州,拔宿预,执城主马成龙。乙亥,北徐州刺史昌义之拔梁城。
豫州刺史韦叡遣长史王超等攻小岘,未拔。叡行围栅,魏出数百人陈于门外,叡欲击之,诸将皆曰:“向者轻来,未有战备,徐还授甲,乃可进耳。”叡曰:“不然。魏城中二千余人,足以固守,今无故出人于外,必其骁勇者也。苟能挫之,其城自拔。”众犹迟疑,叡指其节曰:“朝廷授此,非以为饰,韦叡法不可犯也!”遂进击之,士皆殊死战,魏兵败走,因急攻之,中宿而拔,遂至合肥。
先是,右军司马胡景略等攻合肥,久未下,叡按山川,夜,帅众堰肥水,顷之,堰成水通,舟舰继至。魏筑东、西小城夹合肥,叡先攻二城,魏将杨灵胤帅众五万奄至。众惧不敌,请奏益兵,叡笑曰:“贼至城下,方求益兵,将何所及!且吾求益兵,彼亦益兵。兵贵用奇,岂在众也!”遂击灵胤,破之。叡使军主王怀静筑城于岸以守堰,魏攻拔之,城中千余人皆没。魏人乘胜至堤下,兵势甚盛,诸将欲退还漅湖,或欲保三叉,叡怒曰:“宁有此邪!”命取伞扇麾幢,树之堤下,示无动志。魏人来凿堤,叡亲与之争,魏兵却,因筑垒于堤以自固。叡起鬬舰,高与合肥城等,四面临之,城中人皆哭,守将社元伦登城督战,中弩死。辛巳,城溃,俘斩万余级,获牛马以万数。
叡体素羸,未尝跨马,每战,常乘板舆督厉将士,勇气无敌;昼接宾旅,夜半起,算军书,张灯达曙。抚循其众,常如不及,故投募之士争归之。所至顿舍,馆宇藩墙,皆应准绳。
诸军进至东陵,有诏班师。去魏城旣近,诸将恐其追蹑,叡悉遣辎重居前,身乘小舆殿后,魏人服叡威名,望之不敢逼,全军而还。于是迁豫州治合肥。
壬午,魏遣尚书元遥南拒梁兵。
癸未,魏遣征西将军于劲节度秦、陇诸军。
丁亥,庐江太守闻喜裴邃克魏羊石城,庚寅,又克霍丘城。
六月,庚子,青、冀二州刺史桓和克朐山城。
乙巳,魏安西将军元丽击王法智,破之,斩首六千级。
张惠绍与假徐州刺史宋黑水陆俱进,趣彭城,围高冢戍,魏武卫将军奚康生将兵救之,丁未,惠绍兵不利,黑战死。
太子统生五岁,能遍诵五经;庚戌,始自禁中出居东宫。
丁巳,魏以度支尚书邢峦都督东讨诸军事。
魏骠骑大将军冯翊惠公源怀卒。怀性宽简,不喜烦碎,常曰:“为贵人当举纲维,何必事事详细!譬如为屋,但外望高显,楹栋平正,基壁完牢,足矣;斧斤不平,斲削不密,非屋之病也。”
秋,七月,丙寅,桓和击魏兖州,拔固城。
吕苟儿率众十余万屯孤山,围逼秦州,元丽进击,大破之。行秦州事李韶掩击孤山,获其父母妻子,庚辰,苟儿帅其徒诣丽降。
兼太仆卿杨椿别讨陈瞻,瞻据险拒守。诸将或请伏兵山蹊,断其出入,待粮尽而攻之,或欲斩木焚山,然后进讨。椿曰:“皆非计也。自官军之至,所向辄克,贼所以深窜,正避死耳。今约勒诸军,勿更侵掠,贼必谓我见险不前;待其无备,然后奋击,可一举平也。”乃止屯不进。贼果出抄掠,椿复以马畜饵之,不加讨逐。久之,阴简精卒,衔枚夜袭之,斩瞻,传首。秦、泾二州皆平。
戊子,徐州刺史王伯敖与魏中山王英战于阴陵,伯敖兵败,失亡五千余人。
己丑,魏发定、冀、瀛、相、幷、肆六州十万人以益南行之兵。上遣将军角念将兵一万屯蒙山,招纳兖州之民,降者甚众。是时,将军萧及屯固城,桓和屯孤山。魏邢峦遣统军樊鲁攻和,别将元恒攻及,统军毕祖朽攻念。壬寅,鲁大破和于孤山,恒拔固城,祖朽击念,走之。
己酉,魏诏平南将军安乐王诠督后发诸军赴淮南。诠,长乐之子也。
将军蓝怀恭与魏邢蛮战于睢口,怀恭败绩,峦进围宿预。怀恭复于清南筑城,峦与平南将军杨大眼合攻之,九月,癸酉,拔之,斩怀恭,杀获万计。张惠绍弃宿预,萧昞弃淮阳,遁还。
临川王宏以帝弟将兵,器械精新,军容甚盛,北人以为百数十年所未之有。军次洛口,前军克梁城,诸将欲乘胜深入,宏性懦怯,部分乖方。魏诏邢峦引兵渡淮,与中山王英合攻梁城。宏闻之,惧,召诸将议旋师。吕僧珍曰:“知难而退,不亦善乎!”宏曰:“我亦以为然。”柳惔曰:“自我大众所临,何城不服,何谓难乎!”裴邃曰:“是行也,固敌是求,何难之避!”马仙琕曰:“王安得亡国之言!天子扫境内以属王,有前死一尺,无却生一寸!”昌义之怒,须发尽磔,曰:“吕僧珍可斩也!岂有百万之师出未逢敌,望风遽退!何面目得见圣主乎!”朱僧勇、胡辛生拔剑而退,曰:“欲退自退,下官当前向取死。”议者罢出,僧珍谢诸将曰:“殿下昨来风动,意不在军,深恐大致沮丧,故欲全师而返耳。”宏不敢遽违羣议,停军不前。魏人知其不武,遗以巾帼,且歌之曰:“不畏萧娘与吕姥,但畏合肥有韦虎。”虎,谓韦叡也。僧珍叹曰:“使始兴、吴平为帅而佐之,岂有为敌人所侮如是乎!”欲遣裴邃分军取寿阳,大众停洛口,宏固执不听,令军中曰:“人马有前行者斩!”于是将士人怀愤怒。魏奚康生驰遣杨大眼谓中山王英曰:“梁人自克梁城已后,久不进军,其势可见,必畏我也。王若进据洛水,彼自奔败。”英曰:“萧临川虽騃,其下有良将韦、裴之属,未可轻也。宜且观形势,勿与交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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