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保安有疾求还,诏许之;八月;安至建康。
甲午,大赦。
丁酉,建昌文靖公谢安薨。诏加殊礼,如大司马温故事。庚子,以司徒琅邪王道子领扬州刺史、录尚书、都督中外诸军事;以尚书令谢石为卫将军。
后秦王苌使求传国玺于秦王坚曰:“苌次应历数,可以为惠。”坚瞋目叱之曰:“小羌敢逼天子,五胡次序,无汝羌名。玺已送晋,不可得也!”苌复遣右司马尹纬说坚,求为禅代;坚曰:“禅代,圣贤之事。姚苌叛贼,何得为之!”坚与纬语,问纬:“在朕朝何官?”纬曰:“尚书令史。”坚叹曰:“卿,王景略之俦,宰相才也,而朕不知卿,宜其亡也!”坚自以平生遇苌有恩,尤忿之,数骂苌求死,谓张夫人曰:“岂可令羌奴辱吾儿。”乃先杀宝、锦。辛丑,苌遣人缢坚于新平佛寺。张夫人、中山公诜皆自杀。后秦将士皆为之哀恸。苌欲隐其名,谥坚曰壮烈天王。
臣光曰:论者皆以为秦王坚之亡,由不杀慕容垂、姚苌故也。臣独以为不然。许劭谓魏武帝治世之能臣,乱世之奸雄。使坚治国无失其道,则垂、苌皆秦之能臣也,乌能为乱哉!坚之所以亡,由骤胜而骄故也。魏文侯问李克,吴之所以亡,对曰:“数战数胜。”文侯曰:“数战数胜,国之福也,何故亡?”对曰:“数战则民疲,数胜则主骄,以骄主御疲民,未有不亡者也。”秦王坚似之矣。
长乐公丕在邺,将西赴长安,幽州刺史王永在壶关,遣使招丕,丕乃帅邺中男女六万余口西如潞川,骠骑将军张蚝、幷州刺史王腾迎之入晋阳。丕始知长安不守,坚已死,乃发丧,卽皇帝位。追谥坚曰宣昭皇帝,庙号世祖,大赦,改元大安。
燕主垂以鲁王和为南中郎将,镇邺。遣慕容农出蠮螉塞,历凡城,趣龙城,会兵讨余岩,慕容麟、慕容隆自信都徇勃海、清河。麟击勃海太守封懿,执之,因屯历口。懿,放之子也。
鲜卑刘头眷击破贺兰部于善无,又破柔然于意亲山。头眷子罗辰言于头眷曰:“比来行兵,所向无敌;然心腹之疾,愿早图之!”头眷曰:“谁也?”罗辰曰:“从兄显,忍人也,必将为乱。”头眷不听。显,库仁之子也。
顷之,显果杀头眷自立。又将杀拓跋珪,显弟亢埿妻,珪之姑也,以告珪母贺氏。显谋主梁六眷,代王什翼犍之甥也,亦使其部人穆崇、奚牧密告珪,且以其爱妻、骏马付崇曰:“事泄,当以此自明。”贺氏夜饮显酒,令醉,使珪阴与旧臣长孙犍、元他、罗结轻骑亡去。向晨,贺氏故惊廐中羣马,使显起视之。贺氏哭曰:“吾子适在此,今皆不见,汝等谁杀之邪?”显以故不急追。珪遂奔贺兰部,依其舅贺讷。讷惊喜曰:“复国之后,当念老臣!”珪笑曰:“诚如舅言,不敢忘也。”
显疑梁六眷泄其谋,将囚之。穆崇宣言曰:“六眷不顾恩义,助显为逆,我掠得其妻马,足以解忿。”显乃舍之。
贺氏从弟外朝大人贺悦举所部以奉珪。显怒,将杀贺氏,贺氏奔亢埿家,匿神车中三日,亢埿举家为之请,乃得免。
故南部大人长孙嵩帅所部七百余家叛显,奔五原。时拓跋寔君之子渥亦聚众自立,嵩欲归之;乌渥谓嵩曰:“逆父之子,不足从也。不如归珪。”嵩从之。久之,刘显所部有乱,故中部大人庾和辰奉贺氏奔珪。
贺讷弟染干以珪得众心,忌之,使其党侯引七突杀珪;代人尉古真知之,以告珪,侯引七突不敢发。染干疑古真泄其谋,执而讯之,以两车轮夹其头,伤一目,不伏,乃免之。染干遂举兵围珪;贺氏出,谓染干曰:“汝等欲于何置我,而杀吾子乎!”染干惭而去。
九月,秦主丕以张蚝为侍中、司空,王永为侍中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车骑大将军、尚书令,王腾为中军大将军、司隶校尉,苻冲为尚书左仆射,封西平王;又以左长史杨辅为右仆射,右长史王亮为护军将军,立妃杨氏为皇后,子宁为皇太子,寿为长乐王,锵为平原王,懿为勃海王,昶为济北王。
吕光自龟兹还至宜禾,秦凉州刺史梁熙谋闭境拒之。高昌太守杨翰言于熙曰:“吕光新破西域,兵强气锐,闻中原丧乱,必有异图。河西地方万里,带甲十万,足以自保。若光出流沙,其势难敌。高梧谷口险阻之要,宜先守之而夺其水;波旣穷渴,可以坐制。如以为远,伊吾关亦可拒也。度此二阨,虽有子房之策,无所施矣!”熙弗听。美水令犍为张统谓熙曰:“今关中大乱,京师存亡不可知。吕光之来,其志难测,将军何以抗之?”熙曰:“忧之,未知所出。”统曰:“光智略过人,今拥思归之士,乘战胜之气,其锋未易当也。将军世受大恩,忠诚夙着,立勋王室,宜在今日。行唐公洛,上之从弟,勇冠一时,为将军计,莫若奉为盟主以收众望,推忠义以帅羣豪,则光虽至,不敢有异心也。资其精锐,东兼毛兴,连王统、杨璧,合四州之众,扫凶逆,宁帝室,此桓、文之举也。”熙又弗听,杀洛于西海。
光闻杨翰之谋,惧,不敢进。杜进曰:“梁熙文雅有余,机鉴不足,终不能用翰之谋,不足忧也。宜及其上下离心,速进以取之。”光从之。进至高昌,杨翰以郡迎降。至玉门,熙移檄责光擅命还师,以子胤为鹰扬将军,与振威将军南安姚皓、别驾卫翰帅众五万拒光于酒泉。敦煌太守姚静、晋昌太守李纯以郡降光。光报檄凉州,责熙无赴难之志而遏归国之众;遣彭晃、杜进、姜飞为前锋,与胤战于安弥,大破,擒之。于是四山胡、夷皆附于光。武威太守彭济执熙以降,光杀之。
光入姑臧,自领凉州刺史,表杜进为武威太守,自余将佐,各受职位。凉州郡县皆降于光,独酒泉太守宋皓、西郡太守宋泮城守不下。光攻而执之,让泮曰:“吾受诏平西域,而梁熙绝我归路,此朝廷之罪人,卿何为附之?”泮曰:“将军受诏平西域,不受诏乱凉州,梁公何罪而将军杀之?泮但苦力不足,不能报君父之雠耳,岂肯如逆氐彭济之所为乎!主灭臣死,固其常也。”光杀泮及皓。
主簿尉佑,奸佞倾险,与彭济俱执梁熙,光宠信之;佑谮杀名士姚皓等十余人,凉州人由是不悦。光以佑为金城太守,佑至允吾,袭据其城以叛;姜飞击破之,佑奔据兴城。
乞伏国仁自称大都督、大将军、单于、领秦‖河二州牧,改元建义,以乙旃童埿为左相,屋引出支为右相,独孤匹蹄为左辅,武羣勇士为右辅,弟干归为上将军,分其地置武城等十二郡,筑勇士城而都之。
秦尚书令、魏昌公纂自关中奔晋阳;秦主丕拜纂太尉,封东海王。
冬,十月,西燕主冲遣尚书令高盖帅众五万伐后秦,战于新平南,盖大败,降于后秦。初,盖以杨定为子,及盖败,定亡奔陇右,复收集其旧众。
苻定、苻绍、苻谟、苻亮闻秦主丕卽位,皆自河北遣使谢罪;中山太守王兖,本新平氐也,固守博陵,为秦拒燕。十一月,丕以兖为平州刺史,定为冀州牧,绍为冀州都督,谟为幽州牧,亮为幽、平二州都督,并进爵郡公。左将军窦冲据兹川,有众数万,与秦州刺史王统、河州刺史毛兴、益州刺史王广、南秦州刺史杨璧、卫将军杨定皆自陇右遣使邀丕,共击后秦。丕以定为雍州牧,冲为梁州牧,加统镇西大将军,兴车骑大将军。璧征南大将军,并开府仪同三司,加广安西将军,皆进位州牧。
杨定寻徙治历城,置储蓄于百顷,自称龙骧将军、仇池公,遣使来称藩;诏因其所号假之。其后又取天水、略阳之地,自称秦州刺史、陇西王。
绎幕人蔡匡据城以叛燕,燕慕容麟、慕容隆共攻之。泰山太守任泰潜师救匡,至匡垒南八里,燕人乃觉之。诸将以匡未下而外敌奄至,甚患之。隆曰:“匡恃外救,故不时下。今计泰之兵不过数千人,及其未合,击之,泰败,匡自降矣。”乃释匡击泰,大破之,斩首千余级。匡遂降,燕王垂杀之,且屠其垒。
慕容农至龙城,休士马十余日。诸将皆曰:“殿下之来,取道甚速,今至此久留不进,何也?”农曰:“吾来速者,恐余岩过山钞盗,侵扰良民耳。岩才不踰人,诳诱饥儿,乌集为羣,非有纲纪;吾已扼其喉,久将离散,无能为也。今此田善熟,未收而行,徒自耗损,当俟收毕,往则枭之,亦不出旬日耳。”顷之,农将步骑三万至令支,岩众震骇,稍稍踰城归农。岩计穷出降,农斩之;进击高句丽,复辽东、玄菟二郡。还至龙城,上疏请缮修陵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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