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汉为人,质厚少文,造次不能以辞自达,然沈厚有智略,邓禹数荐之于秀,秀渐亲重之。
更始遣尚书令谢躬率六将军讨王郎,不能下;秀至,与之合军,东围巨鹿,月余未下。王郎遣将攻信都,大姓马宠等开门内之。更始遣兵攻破信都,秀使李忠还,行太守事。王郎遣将倪宏、刘奉率数万人救巨鹿,秀逆战于南{恋,去心},不利。景丹等纵突骑击之,宏等大败。秀曰:“吾闻突骑天下精兵,今见其战,乐可言邪!”
耿纯言于秀曰:“久守巨鹿,士众疲弊;不如及大兵精锐,进攻邯郸,若王郎已诛,巨鹿不战自服矣。”秀从之。夏,四月,留将军邓满守巨鹿;进军邯郸,连战,破之,郎乃使其谏大夫杜威请降。威雅称郎实成帝遗体,秀曰:“设使成帝复生,天下不可得,况诈子舆者乎!”威请求万户侯,秀曰:“顾得全身可矣!”威怒而去。秀急攻之,二十余日;五月,甲辰,郎少傅李立开门内汉兵,遂拔邯郸。郎夜亡走,王霸追斩之。秀收郎文书,得吏民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;秀不省,会诸将军烧之,曰:“令反侧子自安!”
秀部分吏卒各隶诸军,士皆言愿属大树将军。大树将军者,偏将军冯异也,为人谦退不伐,敕吏士非交战受敌,常行诸营之后。每所止舍,诸将并坐论功,异常独屏树下,故军中号曰:“大树将军”。
护军宛人朱祜言于秀曰:“长安政乱,公有日角之相,此天命也!”秀曰:“召刺奸收护军!”祜乃不敢复言。
更始遣使立秀为萧王,悉令罢兵,与诸将有功者诣行在所;遣苗曾为幽州牧,韦顺为上谷太守,蔡充为渔阳太守,并北之部。
萧王居邯郸宫,昼卧温明殿,耿弇入,造床下请间,因说曰:“吏士死伤者多,请归上谷益兵。”萧王曰:“王郎已破,河北略平,复用兵何为?”弇曰:“王郎虽破,天下兵革乃始耳。今使者从西方来,欲罢兵,不可听也。铜马、赤眉之属数十辈,辈数十百万人,所向无前,圣公不能办也,败必不久。”萧王起坐曰:“卿失言,我斩卿!”弇曰:“大王哀厚弇如父子,故敢披赤心。”萧王曰:“我戏卿耳,何以言之?”弇曰:“百姓患苦王莽,复思刘氏,闻汉兵起,莫不欢喜,如去虎口得归慈母。今更始为天子,而诸将擅命于山东,贵戚纵横于都内,虏掠自恣,元元叩心,更思莽朝,是以知其必败也。公功名已着,以义征伐,天下可传檄而定也。天下至重,公可自取,毋令他姓得之!”萧王乃辞以河北未平,不就征,始贰于更始。
是时,诸贼铜马、大彤、高湖、重连、铁胫、大枪、尤来、上江、青犊、五校、五幡、五楼、富平、获索等各领部曲,众合数百万人,所在寇掠。萧王欲击之,乃拜吴汉、耿弇俱为大将军,持节北发幽州十郡突骑;苗曾闻之,阴敕诸郡不得应调。吴汉将二十骑先驰至无终,曾出迎于路,汉卽收曾,斩之。耿弇到上谷,亦收韦顺、蔡充,斩之。北州震骇,于是悉发其兵。
秋,萧王击铜马于鄡,吴汉将突骑来会清阳,士马甚盛,汉悉上兵簿于莫府,请所付与,不敢自私,王益重之。王以偏将军沛国朱浮为大将军、幽州牧,使治蓟城。铜马食尽,夜遁,萧王追击于馆陶,大破之。受降未尽,而高湖、重连从东南来,与铜马余众合;萧王复与大战于蒲阳,悉破降之,封其渠帅为列侯。诸将未能信贼,降者亦不自安;王知其意,敕令降者各归营勒兵,自乘轻骑按行部陈。降者更相语曰:“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,安得不投死乎!”由是皆服,悉以降人分配诸将,众遂数十万。赤眉别帅与青犊、上江、大彤、铁胫、五幡十余万众在射犬,萧王引兵进击,大破之;南徇河内,河内太守韩歆降。
初,谢躬与萧王共灭王郎,数与萧王违戾,常欲袭萧王,畏其兵强而止;虽俱在邯郸,遂分城而处,然萧王有以慰安之。躬勤于吏职,萧王常称之曰:“谢尚书,真吏也!”故不自疑。其妻知之,常戒之曰:“君与刘公积不相能,而信其虚谈,终受制矣!”躬不纳。旣而躬率其兵数万还屯于邺。及萧王南击青犊,使躬邀击尤来于隆虑山,躬兵大败。萧王因躬在外,使吴汉与刺奸大将军岑彭袭据邺城。躬不知,轻骑还邺,汉等收斩之,其众悉降。
更始遣枉功侯李宝、益州刺史李忠将兵万余人徇蜀、汉;公孙述遣其弟恢击宝、忠于绵竹,大破走之。述遂自立为蜀王,都成都,民、夷皆附之。
冬,更始遣中郎将归德侯飒、大司马护军陈遵使匈奴,授单于汉旧制玺绶,因送云、当余亲属、贵人、从者还匈奴。单于舆骄,谓遵、飒曰:“匈奴本与汉为兄弟;匈奴中乱,孝宣皇帝辅立呼韩邪单于,故称臣以尊汉。今汉亦大乱,为王莽所篡,匈奴亦出兵击莽,空其边境,令天下骚动思汉;莽卒以败而汉复兴,亦我力也,当复尊我!”遵与相牚拒,单于终持此言。
赤眉樊崇等将兵入颍川,分其众为二部,崇与逢安为一部,徐宣、谢禄、杨音为一部。赤眉虽数战胜,而疲弊厌兵,皆日夜愁泣,思欲东归;崇等计议,虑众东向必散,不如西攻长安。于是崇、安自武关,宣等从陆浑关,两道俱入。更始使王匡、成丹与抗威将军刘均等分据河东、弘农以拒之。
萧王将北徇燕、赵,度赤眉必破长安,又欲乘衅幷关中,而未知所寄,乃拜邓禹为前将军,中分麾下精兵二万人,遣西入关,令自选偏裨以下可与俱者。时朱鲔、李轶、田立、陈侨将兵号三十万,与河南太守武勃共守洛阳;鲍永、田邑在幷州。萧王以河内险要富实,欲择诸将守河内者而难其人,问于邓禹。邓禹曰:“寇恂文武备足,有牧人御众之才,非此子莫可使也!”乃拜恂河内太守,行大将军事。萧王谓恂曰:“昔高祖留萧何关中,吾今委公以河内;当给足军粮,率厉士马,防遏他兵,勿令北渡而已!”拜冯异为孟津将军,统魏郡、河内兵于河上,以拒洛阳。萧王亲送邓禹至野王,禹旣西,萧王乃复引兵而北。寇恂调糇粮、治器械以供军;军虽远征,未尝乏绝。
隗崔、隗义谋叛归天水;隗嚣恐幷及祸,乃告之。更始诛崔、义,以嚣为御史大夫。
梁王永据国起兵,招诸郡豪桀,沛人周建等并署为将帅,攻下济阴、山阳、沛、楚、淮阳、汝南,凡得二十八城。又遣使拜西防贼帅山阳佼强为横行将军,东海贼帅董宪为翼汉大将军,琅邪贼帅张步为辅汉大将军,督青、徐二州,与之连兵,遂专据东方。
邔人秦丰起兵于黎丘,攻得邔、宜城等十余县,有众万人,自号楚黎王。
汝南田戎攻陷夷陵,自称扫地大将军;转寇郡县,众数万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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